河南洛阳有个苦难家庭:丈夫患癌症去世后,妻子也患上癌症,儿子自幼患强直性脊椎炎,16年终日躺在床上,不能动弹……
正是这个苦难家庭创造了一项“中国奇迹”:母亲十年收旧报纸十余吨,成就儿子写成中国乃至世界第一部《切尼斯世界纪录大全》,长达50余万字!
一对因绝望屡次想告别人间的母子,如何创造出人间奇迹。近日,本刊特约记者走进这个苦难家庭,母子二人抗拒灾难的勇气和力量,让记者数度落泪……
面对灾难,
母子定下坚强契约
1996年冬,患癌症长达11年的河南洛阳某工厂职工张强到了弥留之际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,他看着躺在另一张床上的残疾儿子,久久不肯咽气。儿子自幼患强直性脊椎炎,颈椎、腰椎、双肩、双胯、双膝等全身30多处大关节强直僵硬不能活动,每天只能躺在床上。
妻子紧紧握住丈夫的双手说:“你放心去吧,有我在,就屈不了儿子……”张强闻言慢慢松开妻子的双手,这才闭上了满是泪水的双眼……
办完丈夫的后事,母亲盯着已在床上躺了六年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的儿子,第一次萌生了自杀的念头:父子俩一个癌症、一个残疾,现在一个死了、一个像块木板整天躺着不能动,这样的苦日子看不到尽头,干脆死了算了。
半夜,母亲悄然起身,将早就准备好的安眠药找出来,倒了一杯开水,只等水凉下来就吞药。里屋,儿子大勇说话了:“妈妈,我想死。这样活真不如死了好……”
母亲闻言,冲进里屋抱紧了儿子:“你这么年轻,不能死。妈妈老了,多活一天少活一天无所谓。”大勇泪汪汪地说:“年轻有啥用?我除了眼睛、嘴皮会动,别的什么都动不了……”母亲想了想,说:“死很容易,但咱们都别死。儿子,咱们说好,要活,就找点正经事来干,不能光扳着指头数苦日子!”
大勇说:“咱们能干什么?”母亲想了想,抹净眼泪对儿子说:“儿子,你知道的,妈妈从前当教师,豫剧唱得也好,在洛阳有点儿名气。虽说妈妈现在才四十出头,可已像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太婆,半句豫剧都唱不了。妈妈想和你打个赌:妈妈从明天开始重新吊嗓子,争取进电视台参加‘梨园春’戏曲擂台赛打擂,与全国戏曲高手比赛,争取拿个名次回来!妈妈的条件是,你得干件正经事,和妈妈比赛……”
大勇闻言,泪如雨下。母亲当年豫剧唱得太好听了,那时爸爸没病,妈妈是当地最出名的“关林庙会”的豫剧演员,名扬洛阳城。儿子放学回家,几乎每天都能听到母亲在屋子里唱她最喜欢的《花木兰》。没事或心情特别好时,妈妈会唱着《朝阳沟》里的歌词和爸爸开玩笑:“你那个前脚弓,你那个后腿蹬……”与妈妈深深相爱的爸爸就跟个孩子似的,跟着妈妈一招一式地学。更多的时候,夏天的傍晚,晚饭后的邻居都摇着蒲扇,围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听妈妈唱豫剧,妈妈每唱一曲掌声就响一次……
温暖幸福的日子,随着爸爸病倒烟消云散。被查出癌症的爸爸在床上整整躺了10年,大勇也已经在床上躺了6年。两个男人整天躺在床上,疲于奔命的妈妈很快便苍老了。家里没钱时,妈妈去捡人家捡剩的菜帮子,回家切碎煮熟后撒一把盐,就是一家人的晚餐。妈妈再也没有时间吊嗓子了,“关林庙会”的演出慢慢地也不派妈妈的角色了。妈妈慌了,找庙会的负责人求情:“我还能唱,有机会你还是让我上台吧!”负责人的眼睛像两把刀子般盯着她说:“还能唱?那好,你现在唱几句给我听听?”她深吸一口气,脸憋红了,可喉咙里发出来的与其说是歌声,还不如说是叫声,不堪入耳。庙会负责人失声而笑……
从此,妈妈再也没好意思去“关林庙会”了。苦日子里,妈妈30多岁就出现丝丝白发,近10年来从未张口唱过一声豫剧,直到今天……
现在,妈妈竟然提出要重新吊嗓子,要到“梨园春”参加戏曲擂台赛,要与来自全国的顶尖高手比一比!想想当年妈妈在院子里葡萄架下唱豫剧的英姿,再看看眼前头发花白、一脸皱纹、衣服肮脏、神态萎靡的母亲,大勇放声大哭,紧紧握住妈妈的双手,边哭边说:“妈妈,我答应你,再不想自杀的事,认真做一件正经事。妈妈,我把正经事做成的那一天,你一定要上‘梨园春’打擂呀!”
妈妈用力点了点头,说:“就这么说定了。你从今天起考虑做点什么,想好了就告诉我。我明天天一放亮就吊嗓子!”
10吨旧报,
母爱成就“切尼斯”
清早,洛阳的冬天十分寒冷。透过窗户玻璃,大勇看见母亲在院子里吊嗓子。母亲嘴张得很大,发出的声音很难听,神态既可笑又可怜。儿子很伤心,他想不出自己应该干点什么……
一天清早,母亲正要出门吊嗓,大勇拉着母亲悄声说:“妈妈,我想好了。英国有《吉尼斯世界纪录大全》,我要写一本《切尼斯中国纪录大全》!”母亲听后一愣。大勇赶紧解释:“切尼斯,就是英语中国的译音。我的书,一定要在世界闻名!”母亲听明白了,沉思半晌后说:“儿子,这是大工程,你能行吗?”大勇点头说:“我能行!”母亲说:“既然你说能行,妈妈一定帮你!”
命运似乎在与大勇作对,从书名诞生那天起,大勇的病情开始恶化,高烧不退,母亲到处求大夫、找药方。大勇脸上生出一层厚厚的黄甲,母亲嫌难看想揭掉,可刚揭了一片,大勇就直喊疼,其后几天,甚至连母亲进房间带起的风,都会让他身上疼得受不了。怎么办?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勇死去!母亲找到1983年出版的《古今名方》,从厚达800多页的书中终于找到了与儿子病情相似的病例,并赶紧抄下此书中的验方——“当归拈痛汤”。
母亲煮好了药,可大勇已张不开口了。大勇全身关节都发炎,包括下颌,母亲狠下心,用筷子撬开儿子的牙齿,将中药一点一点灌进去。奇迹发生了,大勇退烧了。可高烧刚退,大勇的10个指甲盖却在滴血,而脚上的旧伤疤也在往外滴血。看着大勇全身滴血,母亲心痛得几乎晕倒。听说霜打过的杨树叶能止血,每天早晨,母亲就赶在环卫工人上班前去捡杨树叶,煮好后为儿子泡手泡脚。偏方果然灵验,大勇的手脚血止住了,母亲高兴得直掉泪。
大勇的病情稳定了,母亲出门找出版界的一个朋友咨询“切尼斯”。朋友一听大摇其头:“开玩笑!既然是中国大全,中国这么大,你搜集得过来么?中国葬俗有几种?异同处是什么?婚俗有多少种?你能找得到这些资料吗?就算找到,你买得起吗?正常人都未必办得了的事,你的残疾儿子如何能办到?”
母亲没有打退堂鼓。回家后,母亲对大勇说了写这本书的难处,然后笑着告诉大勇:“再难的事也能办成。没钱买书,妈妈也有办法。从明天起,妈妈吊完嗓子就去收旧书报,咱们先做第一步:把书报上的资料搜集起来……”
第二天,母亲先从邻居开始,挨家收集旧书报,一公斤几分钱。邻居知道母亲为儿子的“切尼斯”收集旧书报后,都觉得不可思议,但大家都很同情,不肯再收钱,报纸攒到一定数量就白送给她。
旧书报打开了大勇的眼界。每天,他都用母亲特别制作的工具支着脖子,认真阅读,然后做记号,等母亲回来后剪下有用的资料,分门别类装订起来,然后用母亲专门做的支架握住笔,再一字一字抄写下来……
每天,母亲回家,大勇都高兴地告诉母亲从报纸上获知的新鲜事儿。他还告诉母亲,在他收集的资料里,有近半的“中国大全”只在报纸上出现过,还从来没有出过书,如果再收集得详细些,就是真正的世界第一部《切尼斯中国纪录大全》!
大勇精神状态在恢复、知识面在扩大,大勇知道的世界上的事儿比同龄人多好几倍,他重新变成了有活力、有生机的人!母亲泪流满面:只要大勇能这样生活下去,能不能出“切尼斯”已经不重要……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