左联作家柔石小说改编的甬剧(宁波地方戏)《典妻》,讲述的是封建时代一个农村贫苦女子,被夫家用一纸“典妻”契约出卖,进入富户被借腹生子后母子分离的悲惨命运。一个世纪过去了,本文主人公在国内著名高校毕业,之后留学美国,作为21世纪的知识女性,竟也亲历了一次具有当代高科技色彩的“典妻”。人生如戏啊,只是她的戏份太惨痛!
为出国,寻捷径
柳真和舒怀泽是武汉一所高校的同学,就读期间两人相恋。两人原先打算毕业后一起出国留学,但2005年大学毕业后,金融专业毕业的柳真拿到了纽约大学的研究生通知,而学生物的舒怀泽那年托福考试未通过。
后来,舒怀泽被武汉一家大型生物技术企业录用,但想到女友即将赴美,很担心两人的感情就此结束。让人意想不到的是,柳真主动写了一封情词恳切的信给校方,校方也同意为其保留一年学籍,她留了下来陪伴男友。
2005年7月,两人领了结婚证。2006年6月,柳真生下了一个儿子。她对丈夫说:“一直以来,你最顾虑、最不自信的就是我出国或许会导致我们婚姻出现变数,所以,我用婚姻、儿子给你双保险。”舒怀泽感动万分,下决心一定尽早去美国和妻子团聚。
2006年秋,柳真离开了丈夫和儿子,踏上留学之路。
2009年,柳真取得了金融学硕士学位,并在导师的推荐下进入了华尔街一家金融公司。而舒怀泽连考几次托福,却都不知是运气不好还是其他问题,每次都差一两分而落榜。
2010年9月底,柳真回上海做一个项目,顺道回武汉和亲朋团聚。久别聚首二人虽然高兴,但两人还是在出国的问题上发生了几次口角。柳真觉得目前国内发展的机会不一定比国外差,说按他们的经济情况,用钱把舒怀泽“办”出国不太现实。柳真现实的观点让舒怀泽听起来很不是滋味,怀疑妻子不太希望自己出国,他甚至颇为疑心是妻子的国外生活致使感情发生变化。
10月的一天,一帮大学同学请柳真和舒怀泽吃饭。席间,好几个事业有成但没生孩子的同学用艳羡的口气对舒怀泽说:“你老兄真是好运气,老婆、儿子样样都有了,哪像我们,没有时间要孩子,前几天大家还开玩笑说,以后恐怕要找人代孕生孩子了。”又有同学插嘴道:“莫讲我们国家法规不允许代孕,就是允许你们也出不起那个钱,听说南方那边偷偷找人代孕都是百万的起步价。”这时,又一个同学说:“你们说的是人民币,不算什么。我在美国的华商朋友,想在内地找代孕的,去那边生,开价就是100万美元啊。不过人家条件蛮高,一定要生过一胎的女人,说是生第二胎会富有经验;并且还要进行身体检查、了解家庭背景等等。”
听着同学的议论,柳真开玩笑道:“今天这一桌子人,只有我有资格张嘴接那个天上掉下来的100万美元馅饼!”就在所有人哈哈大笑的时候,舒怀泽却“听者有意”。
几天后,舒怀泽告诉柳真,自己假借亲戚的名义,向聚餐会上的同学索要了那个美国华商的联络方式。他希望妻子去做代孕妈妈换100万美元,帮自己出国。
大惊失色的柳真一口拒绝:“你不觉得这种事情很荒唐吗?再说我已经在想办法啊!” 舒怀泽反问道:“你为我做的一切,我都看在眼里,可实际情况是我们所有努力都效果甚微。你想想,就算我考托福出去,还不是一个穷学生,还不是得靠你辛辛苦苦替我赚学费、赚生活费,外加国内孩子的抚养费?现在既然有机会,为什么不选择走一条捷径呢?”
柳真犹豫说:“可这种事情跟我们中国人的观念有很大不同,我很难接受。”见妻子口气松动,舒怀泽坚定地说:“亲爱的,亏你还在美国那么久呢,怎么还如此传统?再说,这种事情对方比我们还强调保密呢。”最后,柳真无奈答应了。
10月中旬,一架从首都机场起飞的波音朝着大洋彼岸的纽约飞去。机上坐着心绪万千的柳真,随身手提包里装着舒怀泽写的美国华商的电话、电子邮件和QQ号。
存差异,埋裂痕
柳真回美国的第二个星期,寻求代孕的华商就与柳真联系面谈。华商叫郭思强,上世纪初郭妻来美国继承遗产,尔后把当工人的丈夫也办出来。后来夫妻俩不仅在美国立脚,而且挣得不菲家当,唯一不如意的是一直没能生育。郭思强是家中独子,现在又年过五旬,心中焦虑可想而知。
郭思强说:“来美国后,太太其实也怀过几次,但因为生活所迫不得不放弃了,结果她落下习惯性流产的毛病。所以医生建议代孕。我们年龄大了,精子和卵子也不属于优质期。为增大成功概率,医生对代孕母亲的生理状况提出了严格要求。我们寻找了近两年,觉得你的条件非常适合。”
“代孕”作为一种产业在美国已有20多年历史,有明码实价的行规,“代孕”母亲一次所得通常在2.5至3万美元左右。对于郭思强那100万美元的价码,柳真有些疑惑。“我们的100万是额外报酬,你们不是冲这个来的吗?”郭妻冷冷道。
柳真被深深刺伤了。晚上,她打电话给舒怀泽,本来希望得到丈夫劝慰的她,听到的却是丈夫淡然的一句“不要在意这些小事”,尔后就忙不迭地追问对方是否有意向签约、如何支付100万美元以及如何帮他办出国担保。
第二天,郭思强给柳真发了一封充满歉意和宽慰的电子邮件,上面写着——“对不起,我太太显得对你不够尊重,但请你理解她作为女人的压力和痛苦。”
2011年11月初,柳真与郭思强夫妇正式签约做代孕母亲。由于纽约并没有开禁女性代孕,而郭思强所在的宾夕法尼亚州和其他十来个州法规是允许代孕的,当地从代孕母亲公司、代孕医院、到代孕母亲的心理辅导机构等配套设施都很完善,因此郭思强劝说柳真辞职搬到宾夕法尼亚。
2011年2月,柳真在宾夕法尼亚开始了代孕生活。郭思强夫妇为她提供了一套舒适的小公寓,还专门聘请了一个保姆照顾她的生活,所有生活开销均由他们负责。
安顿停当,郭妻向柳真拿出了另一份协议,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条款:不允许将代孕的具体情况告诉国内的家人和朋友,否则他们将拒绝支付那笔额外的酬金。看见柳真不解的眼神,她解释道:“毕竟,代孕在中国人看来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,我不希望弄出什么闲言闲语在国内满天飞。”
柳真答应了。为遵守协议,她每次和国内的家人联系时,没有说太详细。不过,令她颇为郁闷的是,远在国内的舒怀泽似乎压根就不关心她的身体状况,他的全部心思都在出国事宜和百万酬劳如何支配的问题上。
每每面对丈夫的冷漠,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怀孕时他无微不至的体贴和照顾,柳真百感交集。
大概是那笔百万美元的激励效应,舒怀泽终于考过了托福,被南卡罗来纳州立大学录取。加上郭思强的经济担保,他的留学签证也顺利签下来。
2011年8月,代孕七个月的柳真在洛杉矶机场大厅迎接久违的丈夫。出于对孕妇和胎儿的保护,郭思强亲自开车陪同。在送夫妻俩去旅馆的路途,他对舒怀泽说了些“你太太在这边很不容易”之类的赞叹之词。
听者有意,当晚舒怀泽就对柳真说:“我还以为代孕是个纯粹的医学过程,雇佣双方并无来往的,没想到你们竟然亲密到他可以为你说好话。”
柳真察觉到丈夫的不快,于是说:“你别想歪了,我们就是简单的雇佣双方。只不过他念及大家都是中国人,给我一些关心和帮助罢了。”接着她说了一些代孕的情况。
得知妻子住在离郭思强家不远的公寓时,舒怀泽跳了起来,说:“什么?你和他们住那么近?那你到底是代孕还是和他一起怀孕啊?”“胡说什么!美国的情况你根本不了解。”“不了解你为什么拖到今天才说?是不是我今天不来美国你压根都不会提?”“我想告诉你啊,可那样你梦想的百万美元就没有了。”说着,柳真拿出那份和郭妻签订的保密协议。